盧忠走后,朱驤遲遲沒到,朱見濟沉思了片刻,起身,來到隔壁的寢殿,對正在給父親喂飯的母親說道:“娘,既然父皇有旨意讓孩兒監國,請母后著人通知太后,并傳懿旨朝廷各部,下午在乾清殿召開小朝會,今日起,孩兒監國理政!”
得給投機集團下一劑猛藥。
杭皇后抬起頭,看著兒子堅毅的臉龐,想了想,“但你外公和舅舅他們都在地方,要不等一兩日,待他們歸來后,再宣布監國的事?”
有娘家人的支持,能解決一些阻力。
朱見濟心里一咯噔。
親娘啊……
為啥外公杭旻會被便宜老爹從錦衣衛指揮使上的位置調走?
就是怕外戚專權。
笑道:“娘,無妨的,沒有外公和舅舅,孩兒也能應付。”
杭皇后一想也是。
兒子確實聰慧,丈夫都對其贊不絕口,每每談及兒子,丈夫都是一副又愛又恨的咬牙切齒模樣,還說只要教育的好,兒子今后的成就大有希望比擬太宗。
立即道:“那我立即著人去辦此事。”
朱見濟返回書房。
朱驤跟著戴義來了,行禮之后道:“殿下,您讓盧指揮使傳旨,取消了皇城的戒嚴?”
朱見濟嗯了聲,“興安他們應該快了罷?”
朱驤默默算了一番,道:“約莫今夜就能抵達北京城外!”
朱見濟松了口氣,那就好,對朱驤道:“方才盧忠來了,我對他并不放心,所以接下來的事情,還是由你的人去安排,著人在城外侯著,告訴興安他們,抵達后注意隱蔽,暫不入城,但要和咱們保持聯系,另外,將你剩人奉孤旨意,以協助皇城東宮安防的理由進入皇城,先布防南宮一帶。”
朱驤立即領旨。
朱見濟深呼吸一口氣,一切準備就緒。
只等風來。
……
……
陛下旨意,將由太子監國的懿旨很快傳遍京畿朝野。
消息真假且不論。
守在陛下床前的人除了宮女太監和太醫,就杭皇后,她說什么自然就是什么,哪怕是假傳圣旨,現在也沒人能提出懷疑來。
所以慈寧宮那邊,孫太后根本沒糾結這個事情的真假,立即召見御馬監掌印太監劉永誠,之后,騰驤和武驤四衛迅速調動,重點布置大量兵力在乾西宮。
顯然是提防朱祁鈺兩父子對朱見浚下手。
另一邊,武清侯府,書房。
氣氛沉悶。
武清侯石亨,他的侄孫也是他的狗頭軍師石后,還有一人,都察院副都御使徐有貞,三個人坐著,誰也不發一言。
在石亨旁邊的桌子上,放著一把金刀。
今日皇城取消戒嚴,王瑤出宮找到石后,奉上金刀,說是上皇有旨意。
石后早知曉此事。
大喜過望,立即帶著金刀來找叔祖石亨。
石亨又迅速著人去將徐有貞請來。
不過三人屁股還沒坐暖和,皇城那邊就傳來皇后懿旨,今日下午將破例在乾清殿舉行小朝會,酌定太子監國事宜。
許久,石亨才道:“都御史,你怎么看?”
徐有貞低頭,右手揉著右邊的太陽穴,沉思了一陣,“昨日的皇城戒嚴就很詭異,初以為是太子和太后之間的矛盾,不過一夜無事,顯然事實并非如此,恐怕昨日的戒嚴,就是陛下醒來后說了讓太子監國的事情,咱們那位生而知之者的太子殿下怕風聲走漏,才皇城戒嚴。”
不得不說,太子殿下有點東西。
石亨畢竟是個武將,不耐的哼了一聲,“說這些有屁用。”
徐有貞心里鄙棄石亨,面上卻不動聲色,“當然有用,好像昨日起,司禮監大監興安,以及掌印、秉筆兩位太監,都不見蹤影了,下官中覺得這里面有什么貓膩。”
石亨冷笑一聲,“三個沒有兵權的宦官,又不是劉永誠和郝義這等人物,擔心興安三人作甚,他們還能卷起什么風浪不成。”
徐有貞又問道:“盧忠今日現身了,去了一趟乾清殿,他的立場如何?”
石亨搖頭,“不清楚。”
雖然知道盧忠在監視于謙,但石亨派人去找盧忠,盧忠都避而不見。
立場已經很清楚了。
不過石亨沒有告訴徐有貞,總覺得徐有貞是個讀書人,膽子小,若是徐有貞知道盧忠并不想和己方勢力走近,徐有貞怕是要畏首畏尾。
到了當下這個時節,石亨已經比徐有貞更迫切的希望上皇復辟。
太子監國……
輔政的必然是兵部尚書于謙。
和他石亨沒有半毛錢的關系。
但石亨顯然小瞧了徐有貞想要上位的決心,這位副都御使沉穩的道:“盧忠的立場已經無關緊要,他的錦衣衛都在監視團營,根本沒有力量放到皇城那邊去。”
一直沒說話的石后忽然道:“但別忘了三個人,太子的狗腿子朱驤,撫寧伯朱永和帝師張鵬,尤其是朱驤的北鎮撫司!”
石亨點頭,“沒錯,根據線報,盧忠回到京畿后的行動,并沒有調動忠心于朱驤的那個錦衣衛千戶所,這恐怕也是陛下有意為之,就是讓太子殿下有人可用。”
徐有貞反問石后,“朱驤麾下就那么一個千戶所,一千一百二十人,何足懼哉?”
石后一想也是。
看向石亨,“叔祖,箭在弦上,已不得不發,今夜可行否?”
石亨想了想,“以防萬一,要不要去取得太后的支持?”
徐有貞笑道:“萬一太后不支持,并且將消息透露給杭皇后和太子殿下,再者,此事若是太后摻和進來,咱們的擁護之功就要大打折扣。”
石亨被說服了,但他還有最后一個憂慮,“咱們兵馬調動,不可能瞞得過勢力龐大的兵部尚書于謙,他要是阻攔,又該如何?”
徐有貞早有定奪,“快刀斬亂麻,起兵到進入皇城,最多在半個時辰內結束,如此,便可不給于少保反應的時間和機會!”
石亨深呼吸一口氣,“王瑤那邊沒問題?”
石后眼里閃爍著得意,“叔祖無需擔心王瑤那邊,孫兒已給了他一座豪宅,并黃金萬兩,早些時候就給了他大筆金錢,讓他去拉攏皇城護衛,開個城門不難。”
石亨終于放下心來。
長身而起,意氣風華,張狂的笑道:“那下午就去會會太子殿下!”
老子要看他能妖孽到什么程度。
今夜之后,太子?
在老子面前就一條死狗而已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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