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慢的,逐漸平靜下來,灰塵散盡之后,眼前的一切,變的面目全非。
谷場邊幾棵較大的樹,都倒了下來,砸住了幾個人。
都是剛剛往回走的人,就這么一瞬間,幾條命就沒有了。
站在谷場上,遠遠的望過去,楚家沖的房子倒了一大片,到處都是殘垣。
好些人直接癱倒在地上,大聲痛哭了起來,沒哭,眼角都是紅的。
災難面前,人顯得格外渺小。
楚辭神色嚴肅,搭在蘇靜月右肩上的手收緊,皺著眉看著不遠處的房子。
蘇靜月拍了拍他的背,她知道楚辭難受,楚家沖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,如今親眼看著自己的家毀于一旦。
蘇靜月將她和楚辭護在懷里的三個孩子拉了出來,蹲下來看他們有沒有什么事。
“昭昭,明明,阿離。”
三個小孩都被嚇懵了,聽見蘇靜月的聲音,呆呆的看著她。
昭昭嘴一癟,眼眶瞬間濕潤,抱著蘇靜月嚎啕大哭。
另外兩個也跟著哭,蘇靜月將他們攬著,一個一個的溫聲哄著。
連五月都在腳邊嗚咽了幾聲。
時間過去了好一會兒,大家都待在谷場不敢動,房子都塌了,根本不能住人,況且誰知道會不會有余震。
目前只能在谷場湊合安頓下來。
再過了兩個時辰,見還是安定的,楚富貴帶著一批人進了村。
楚辭也跟著去了,他要回家看看,能不能找些吃的出來。
他們剛走,楚吉騎著馬趕了回來,劉秋娘抱著孩子哭著跑了過去,兩夫妻緊緊的抱在一起哭,手里兩個多月的孩子也跟著爹娘哭。
蘇靜月帶著自家的三個娃,坐在馬車板板上,看著村子的方向。
天微微黑的時候,進村的人才回來,楚富貴眼眶通紅,楚玲低著頭跟在他的身后,一言不發,沒有了往日囂張跋扈的模樣。
沒有看見她家里的其他人,怕是都遭遇了不測。
后面跟著的人,手里或多或少都拿著一些東西。
楚辭看起來拿的最多,他雙手抱著三床被子和兩床毯子,還提著小爐子,后面背了一個大背簍。
蘇靜月走過去,將他手里的爐子接了過來,被子和毯子,是她今天早上曬在院子里的,上面沾了灰。
“我們家的房子怎么樣?”
“都塌了。”
“......”
蘇靜月吸吸鼻子,翻著楚辭帶回來的背簍。
里面有個鍋子,一把菜刀,兩個菜碗,三個飯碗,一把筷子和兩個大木勺,幾個油紙包,和一袋子米,還插著一把柴刀。
“其他東西呢?”
“都被壓在下面了,這些是沒有被壓住的,碗大部分都碎了。”
蘇靜月為了方便,將碗筷都放在案板的靠邊處,油紙包是小刀帶的青州特產,她用布袋子掛在墻上。
晚間風涼,楚辭用柴刀砍了些樹枝,手搓了草繩,將樹枝綁在車板上,用毯子搭了一個棚子。
蘇靜月鋪了一床被子在板車下面,還有兩床用來蓋。
各家各戶都生了火堆,照的谷場亮亮的,蘇靜月拿著鍋子在熬粥。
從中午開始就沒有吃過東西,現在大家肚子都空了。
三個小孩在篷子里面,蘇靜月給了他們一人一塊肉干,先墊墊胃。
楚辭坐在她的旁邊,拿著一根木頭,時不時的戳一下火。
火光映在他五官分明的臉上,閃閃爍爍的,他的鼻子很挺,眼尾細長,是很耐看的長相。
在楚家沖,算是最俊朗的兒郎。
楚辭心里有事,并不知道蘇靜月在看他,他惆悵的很。
房子塌了,他只有一點點不開心,讓他難受的是月娘好像有什么瞞著他。
他不是一定強求她什么都要告訴自己,而是有點害怕。
害怕自己“抓不住”心里的小姑娘,即便他能感受到月娘是和自己兩心相悅,還是會患得患失。
那種感覺無法形容,就像......你看的到月亮,卻抓不住月光。
“辭哥,喝粥了。”
蘇靜月推了推楚辭,她叫了楚辭好幾遍,他都沒有反應。
“唉,唉,好的。”
楚辭大夢初醒般站了起來,去車板邊將楚明,楚昭和阿離叫了出來。
五個人圍著火堆,端著碗,吹一下,喝一下。
谷場上很安靜,經此一事,大家好像都沒有了說話的心情,變得沉默起來。
楚富貴一家就在不遠處,他們也生了一個火堆,圍坐在地上。
楚文和楚武的媳婦一個燒火,一個拿著鍋鏟在攪動。
楚富貴拿著他的煙槍坐在石頭上,吧嗒吧嗒,一口接著一口,在他身邊的是楚玲。
楚玲雙手抱膝,將自己縮在一團,腦袋搭在膝蓋上,眼神失焦的看著火堆,臉色蒼白,眼眶紅腫。
她算是這場地震中最慘的了。
家里的房子塌了,只有她一個人跑了出來,她爹和她兄弟中午喝醉了酒,睡的太死了,她娘和她嫂子也被壓在了門下。
剛搬進去的青磚新房也塌了,砸碎的磚都飛到了楚辭家的院子里。
人生無常,幸好還有一個村長大伯給她依靠。
飯后,楚辭將鍋碗拿到了谷場邊的水渠清洗,蘇靜月拿著床毯子,包著三個小孩在火堆邊烤火。
秀蓮嫂子和趙嬸子帶著團團圓圓走了過來,孫嬸子也帶著大龍二虎過來了。
蘇靜月往火堆里加了幾根柴火,大家圍坐在一起。
“月娘,今日可多虧了你,要不然......嫂子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了。”
秀蓮抱著圓圓,說完又嘆了幾口氣,她家好多值錢的東西都搬了出來,算是村里比較幸運的了。
孫嬸子也心有余悸,想到下午看到的場景,心都要梗了。
“我家花花都懷上小豬仔了,馬上就要生了,幸好我牽的快。”
她家里最值錢的就是花花,花花和她的兩個兒子,都是她的命根子,心肝寶貝兒。
孫嬸子又問:“月娘,你是怎么知道要地動了的?”
“是我在書上看到的,大家晚上小心,可能還會有余震。”
這也不算騙人,在書上看過,也跟著老師學過。
楚辭端著鍋子回來時,聽見小姑娘在說怎么在地動中保護自己,地動前可能出現的預兆。
她的身邊圍了一堆人,大家都專注的看著她,這一刻的月娘,好像會發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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