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汐沒有回答,主動靠近顧淮景,讓他的頭貼近自己的腹間,雙手克制地停在他的后背。
她的聲音微微發顫,小聲安慰道:“顧奶奶在天有靈,肯定希望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。”
顧淮景雙臂緊緊抱住她,呢喃道:“可我再也見不到奶奶了……”
他緩緩閉上眼,眼眸止不住顫抖。
寧汐聽見他不斷調整著呼吸,想要掩飾情緒,可濃重的鼻音仍然出賣了他,她也染上了悲意,淚水低落在他的衣領上,“哭吧,這里沒有別人。”
像是崩斷了腦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,顧淮景將臉埋進她的腹上,淚水從眼眶落下。
他將要說出口的話忽然變得格外艱難,“我很小的時候,父親就不知去向了,母親對我極為嚴厲,唯獨奶奶,是真心疼愛我。”
顧淮景嗓音又低沉了些,“但現在,這個世上唯一疼愛我的人,也離開了。”
寧汐輕輕拍了拍他,給予了無聲的安慰。
“顧淮景,死亡不是終點,遺忘才是。只要你記得顧奶奶,她就永遠都在。”
顧淮景沒再說話,耳邊縈繞著她輕柔的安慰聲,逐漸緩和自己的情緒,慢慢止住眼中的淚意。
再抬眸時,目光落在寧汐身上那塊被打濕的地方。
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態,他緩緩松開了手,又恢復了以往那般模樣,“多謝。”
寧汐搖頭,從口袋里取出紙巾遞給他。
兩人各自整理自己的失態,很有默契地沒提哭泣的事情。
片刻后,寧汐擔心顧淮景面子放不開,率先說:“舅舅還在外面等我,我先過去。”
顧淮景沒有應答,聽見腳步聲走遠后,才抬頭看著她離開的背影,直到她消失不見。
寧汐找到溫墨塵的時候,意外地看見院長正同他在說些什么。
她走過去后,聽見院長喟然長嘆道:“顧老夫人一生向善,沒想到竟就這么走了。”
寧汐停在溫墨塵身邊,同院長打了聲招呼。
三人立在祭拜房間不遠處,等人群漸漸散去,院長忽然拉著寧汐走到角落里,壓低聲音說:“寧醫生,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。”
寧汐微怔,“什么事?”
“顧老夫人手術結束后,我們在整理東西的時候,發現手術室里少了注射麻醉和肌松藥的針管。”
院長解釋道,“麻醉藥品向來需要嚴格管控,我讓人在幾個廢棄醫用物的垃圾桶里翻找過,數字都對不上。”
麻醉品對不上!?
寧汐忽然想到自己手術中途,察覺到的異常。
她表情驟變,“怎么會有這種事情?報警了嗎?”
院長搖頭道:“這,事關顧老夫人,不敢貿然行動,萬一顧總怪罪下來……所以我還是想尋求顧總的意思。”
他語氣懇求,“寧醫生,您是顧總親自找來的醫生,能幫我把這件事告訴他嗎?”
寧汐斂眸思忖著說辭。
情況緊急,她一口應下,“我去找他說清這個情況。”
長廊離祭拜的地方并不遠,寧汐繞過前面的拐角,就循著剛才過來的方向找了過去。
同一時間,沈云煙處理完賓客的事情,按照助理說的位置,找到了還在沉默中的顧淮景。
她靠在他對面的柱子上,“后面的事情我都安排妥當了。”
“這兩天,辛苦你了。”顧淮景扯了扯唇,眼眸微垂,還沒徹底從剛才的情緒中走出來。
看他不太振作,沈云煙安慰道:“咱兩之間,還用得著這么客氣嗎。”
語畢,她朝前走了幾步,正要說起外面的情況時,余光忽然瞥見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朝長廊而來。
又是寧汐。
今天看見顧淮景放她進來,沈云煙已經有些不爽,沒想到這個時候她又撞了過來。
突然,沈云煙眼中閃過一絲精光!
她抬起頭對面前的顧淮景說:“你臉上好像有小蟲子。”
聞言,顧淮景下意識瞇了瞇眼,手掌在臉上拂過。
她按住他的手,手指在他側臉輕輕揮舞了幾下,隨即退開,“已經沒了。”
說完,沈云煙唇角微揚,漫不經心側眸瞥向身后,果然看見寧汐的身影停頓在原地,只是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想必,應該十分精彩。
而長廊不遠處的寧汐,在看見二人親密的親吻后,停下了腳步。
她心中不免一陣惡寒。
真是可笑,剛才顧淮景還一臉脆弱,向她尋求安慰,下一秒竟和沈云煙親在一起。
他究竟有多需要安慰,才能不顧場合,非要做這些親密的舉動。
這可是顧奶奶的葬禮!
就算他們有多情難自已,也不該在這種地方做這種事情。
但長廊里的顧淮景并不知曉這兩人的暗波洶涌,簡單問了幾句情況,就跟沈云煙分開,從另一個方向繞去祭拜房間。
看他走遠,沈云煙轉身,瞧見寧汐還站在原地,她輕呵一聲,而后走到跟前,“你都看見了?”
寧汐眼中閃過一絲嘲諷,“嗯。”
“既然你也知道我跟淮景的關系,以后就離他遠點,別再拉拉扯扯,裝可憐讓他放你進來。”沈云煙雙臂環胸,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幾秒。
“裝可憐?”寧汐冷嗤,面上顯出一點淡淡的不耐,“這個詞用在你身上更合適,沈云煙,你現在真的是變了。”
沈云煙臉上表情微滯,“我變了?你該不會是嫉妒我跟淮景的關系吧。”
寧汐打量著她嘴角的弧度,“所以你過來,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?”
她挑眉,看穿她在故作冷漠,拖著強調,慢悠悠地說:“我只是想提醒你,現在我,才是他的未婚妻。”
寧汐的語氣毫不客氣,嘲諷十分,“不需要你來提醒我,你們倆之間的事情,完全與我無關,我也不關心。”
“我今天之所以過來,只是因為想祭拜顧奶奶,跟你們沒有任何關系。”
這樣說著,垂落在身側的手指指尖卻倏地攥緊。
沈云煙語氣幽幽,戳破道:“你我都是女人,你想的是什么,我比你清楚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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