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夜立在遠處，安靜地看著沈云霧靠在墓碑旁邊輕輕地跟奶奶說著話。
說什么他聽不見，可他卻能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，濃郁的，沉重的悲傷與絕望。
這樣的狀態跟他當初剛得知奶奶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。
不，甚至比他還嚴重。
秦夜想起了五年前奶奶做手術的那次，她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，可見奶奶在她心里的份量。
思及此，秦夜黑眸忍不住瞇了起來，開始有些擔心她看完奶奶之后的狀態了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天氣又開始變惡劣，天空響起了陣陣雷聲。
李木亭抬頭看天，發現天氣看起來更差了。
于是他皺著眉頭提醒：“秦總，好像又要下雨了，咱們是不是要過去找沈小姐回去？”
秦夜站著沒動，片刻后對他道：“你去找兩把傘過來。”
李木亭欲言又止，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，轉身去找門衛要傘了。
幾分鐘后，李木亭拿著兩把黑色的大雨傘朝這邊小跑過來。
“秦總，拿到了。”
“送過去。”
說完，他又想到什么，朝李木亭攤開手掌。
“算了，給我。”
他拿了一把傘走過去。
沈云霧已經靠在那里不說話了，就只是靜靜地坐著。
她似乎是連形象也不要了，也不管地下是不是濕的，就坐在了那里，身上淺色的大衣也被泥土沾染了痕跡。
秦夜微蹙起眉，撐著傘走到她面前停下來。
“要下雨了。”
他提醒道，然而沈云霧聽見了卻沒什么反應，依舊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。
秦夜微蹙起眉，“沈云霧。”
她依舊坐著沒動。
轟隆——
又是一聲雷聲，天空下起了小雨。
秦夜面色微變，握著傘上前幾分替她擋住那些落下的雨滴。
但沈云霧坐在那里不動，好像沒聽見他的話，也沒感覺到下雨一般。
果然狀態不對。
一開始只是小雨，到后來砸在傘上的雨聲也變得急促起來，她再坐下去估計連衣服都要被打濕了。
現在可是冬天。
秦夜再顧不得什么，直接彎下腰身攬住她的腰身將她抱了起來。
沈云霧很瘦，所以秦夜就算生病了也攬得很輕松。
被拉起來的沈云霧像楊柳一樣靠在秦夜身上，整個人都沒有力氣，像被抽空了靈魂。
旁邊的李木亭見狀也趕緊跑了過來，替秦夜拿傘。
等到李木亭將傘拿起來以后，秦夜才低頭看著懷里的沈云霧。
“你現在難過有什么用？人都已經走了，再哭也不會回來了。”
秦夜的話，狠，又直接，就像刀子一樣刺進沈云霧的心里。
她抬起頭看著他。
盡管知道不應該，可是她此時卻還是忍不住對他生出怨懟之情。
“是你，都怪你。”
秦夜見她突然將矛頭轉向自己：“怎么？”
沈云霧卻緊緊地咬著自己的下唇不說話，死死地瞪著他。
見她怒瞪著自己，結果卻一個字都不說，秦夜瞇了瞇眼睛：“說話。”
為什么怪自己？
難道她有事情瞞著自己？
沈云霧卻嗤笑了一聲：“說什么？我和你之間，有什么可說？秦夜，如果不是因為你，我根本就不會離開奶奶，更不會連她最后一面都沒見上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當初不是你自己要離婚？”
“我要離婚？”
沈云霧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似的，直接將秦夜推開，往后退了幾步，整個人暴露在雨中。
秦夜見狀，臉色一變，撐著傘上前又替她擋住雨。
見她還要往后退，秦夜索性將她的腰身扣住。
“再退淋雨了。”
“那也不關你的事。”
沈云霧說著，冷著臉想要掙開他的桎梏，卻被秦夜握住手腕，“怎么不關我的事？不如今天當著奶奶的面說清楚。”
聽到最后一句話，沈云霧驀地反應過來這還在奶奶的墓前，就算要吵架也得離開了奶奶的墓前再吵。
不能太失態。
思及此，沈云霧糟糕的情緒漸漸消退，整個人開始冷靜下來。
她垂下眼簾，整個人又變得平靜。
“我和你沒什么好說，回去吧。”
說完，沈云霧往前走了兩步，卻被秦夜拉住。
“把話說清楚。”
秦夜卻并沒有打算離開，而是扣住了她的手腕：“什么叫如果不是因為我，你根本不會離開奶奶？這話究竟什么意思？”
沈云霧冷漠地看著他。
“字面意思，你聽不懂嗎？”
說完，沈云霧重重地甩開他的手，眼前卻突然一黑，她什么預料都沒有，人就倒了下去。
“沈小姐！”
旁邊的李木亭驚呼出聲，下意識地想要上前。
秦夜及時伸手扶住了她。
昏倒過去的沈云霧摔倒在他懷里，秦夜這才注意到，她的臉色和先前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。
現在很蒼白，而他剛才居然沒有注意到。
“秦總，沈小姐不會出事吧？”李木亭也有些擔憂地望著沈云霧蒼白的臉色詢問道。
秦夜沒答話，而是將手中的傘遞給了李木亭。
“拿著。”
李木亭見狀，只好趕緊伸長了手去接傘。
但是因為雙方的傘都太大了，他撐著自己這把就沒有辦法拿好秦夜那一把，想了一秒，索性將自己的傘給丟了，只用了秦夜的那一把。
在他接過傘之后，秦夜直接將人攔腰抱了起來，李木亭便跟在他的身后給沈云霧撐著傘，小跑著離開了墓園。
等到了車上，李木亭身上已經完全淋濕透了。
秦夜的身上也沾了不少水，整個人看起來很狼狽。
但他顧不上自己，只去車座里翻出里面潔凈的干毛巾，替沈云霧一邊擦拭身上濺到的雨水，一邊吩咐道：“開車，去醫院。”
上車以后李木亭也趕緊拿了毛巾給自己擦。
這會兒是冬天，淋了雨那真是冷得要命。
不過李木亭是男人，平時身體又挺壯的，所以倒是沒什么問題。
他邊擦邊還看秦夜，發現他根本不顧自己，只能等他擦完了，李木亭再找干的毛巾遞過去。
“秦總，您后背也濕了，擦一擦吧。”
秦夜看見他手里的干毛巾，接過去卻又替沈云霧擦上了。
李木亭：“……”
等替沈云霧再擦一遍，確認她身上沒有濕氣之后，秦夜才用剩下的毛巾給自己擦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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